【福华福无差】养儿指南（七）
夏洛克·福尔摩斯，那个让他们心力交瘁的混蛋，他此刻就站在门那。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糟透了，那是一种夏洛克少有的、可以被形容为“狼狈”的姿态。他以一种不怎么自然的姿势靠在门边，额前黑色的卷发被血黏在脸上，颧骨旁分布着有些可怖的、张着嘴的伤口，有一些血迹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结成了黑色的痂。他拿一只脚支撑住重心，右手死死按住左臂的肘关节，嘴唇微微发抖。
“能帮我找个绷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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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在睡觉。
说是在睡觉，但谁也不确定他睡着了没。他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但这种不正常不是来自他身体上的伤害。
几个小时前茉莉在给他处理脸上的伤口的时候就发觉了他的不对劲。他几乎没说几句话，当茉莉在给他的伤口上药的时候，他半躺在沙发上，以一种方便茉莉的方式搁置着他的四肢。他的伤势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严重，除了脸上那一道利器划出的伤和左手臂的轻微脱臼以外，其他的都是些小擦伤。而这些茉莉很快就处理好了。
整个过程他安静地有些过分。当赫德森太太问起他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和那个罪犯打斗时的误伤。“他挺厉害，”夏洛克看着天花板，声音很平稳，让人察觉不出他的情绪，“我当时走神了，他拿着刀，在我脸上来了一下，就这样。”
他的回答让雷德斯垂和茉莉都有些出乎意料。夏洛克很少这么直白地承认自己的过失，更不会赞扬一个手下败将。他对别人的赞赏简直到了一种极其吝啬的地步，除非他又遇到了一个莫里亚蒂级别的罪犯，而这个机率微乎其微。
“你从不走神。”雷德斯垂忍不住插了句话。
“总有例外。”夏洛克闭上眼睛。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没再开口，有那么几分钟，他表现得很奇怪。他嘴唇微张，双眼放空，瞳孔几乎没有聚焦。要不是他的胸口还在正常起伏，茉莉还以为他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差不多十分钟的时候，他突然回过神来，转过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哦，你们还在？”他稍稍动了下脖子，嗓子有点发哑，“我想我是睡着了。”
“你没有。”茉莉给他的手绑上绷带，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她一下子剪短绷带，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睁着眼。”
夏洛克动了动嘴角，看起来是在尝试着给她一个微笑，但是看起来效果并不好。“雷德斯垂，”他没有移动目光，打破寂静说道，“别坐在这儿了，你得赶在十二点之前把威廉·格里芬带回苏格兰场。我把他扔到离教堂最近的那个警局了，他被我拿自行车链条绑着，三小时内没有威胁性。”
“谁？”
“威廉·格里芬，那个罪犯。”夏洛克说罢，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喃喃低语，“上帝，我得睡一觉。”
赫德森太太在一旁道：“夏洛克，我跟你讲，如果你下次还敢这样......”
“明天早上我会告诉你们细节。”夏洛克从沙发上咬着牙坐起来，伸手拿过了自己的大衣和围巾。他突然转过头，问道：“你还想说什么吗，茉莉？”
“......没有。”茉莉站在一旁，垂下眼，抱着手臂耸了下肩。
“好的。”他点点头，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
赫德森太太坐了下来，她拿手撑住了自己的额头。
雷德斯垂沉默了一会儿，对茉莉说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不确定，”茉莉抿着嘴在喉咙内部咳了一声。有些疲惫地眨了眨眼，“他......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我想给他做个检查，但你看到了，他不愿意配合。”她吞了下口水，有些艰难地继续说道：“我，呃，我怀疑他......”
“......嗑药？”雷德斯垂接下了她的话。
他们同时沉默了。
“不，他不会的。”雷德斯垂双手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拿回搭在扶手上的外套。他拎着衣服的手像是有些不堪重负似的垂在身体的一侧。他仰起头，挤了挤发酸的眼睛，侧过脸闪电般地笑了一下，“在那次之后我相信他不会了。”
“他也许会全然不管别人的感受拿自己的命冒险，对我们的关心不屑一顾，跑到外面闹得鸡犬不宁再安然无恙地回到这儿来，因为这就是他做的事，不是吗？”雷德斯垂在门口穿好了外套，提高嗓音道，“但是他不会这么干，我相信他，我们都该相信他。”
雷德斯垂急着逮捕那个罪犯，所以他简单告别后就离开了。茉莉想要留下来，但她晚上还有工作，所以不得不在雷德斯垂走后不久也回到了巴茨医院。
他们两个走后，赫德森太太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她看着时钟指向了十一点，然后站起来，走到厨房里插上电热水壶，泡了一杯红茶。那是她在那天晚上夏洛克出门后专门去商场买回来的。
她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悄悄走进了夏洛克的房间。夏洛克屋里黑漆漆的，他的被子乱七八糟地裹在他身上，唯一证明这个床上还睡着人的就只有压在枕头上方的那一小撮卷毛。他未受伤的那只手臂垂在床边，衬衫袖子卷在胳膊肘上面几寸的位置，露出来的一节小臂上隐约能看见淤青的痕迹。
赫德森太太叹了口气，把茶杯小心翼翼地放到一边，走过去把他的手臂塞回被子里，把他的被角封得严严实实，就像一只蚕蛹一样。
“坏男孩。”她咕哝了一句。
夏洛克突然醒了过来。
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感觉喉咙发干，眼前充斥着奇异的光圈，他似乎刚从一个沼泽中站起来，而浑身还黏着将他拽回黑暗的重力。他拼命喘着气，努力把空气中的氧分子吸进肺里，以免自己窒息。他感到额头和手心有粘腻的感觉，用手背擦了一下，才发现那是汗。
他掀开上半身的被子，支撑着自己做起来，让自己的背能靠到墙壁上。他闭上眼，平息着自己的呼吸。他再度睁开眼睛时，那些重影终于消失了，他的视野渐渐清晰起来。他看到窗外有白炽灯冰冷的光落在地上，他的身旁放着他平时用的杯子，白色的瓷器呈现出一种朦胧的质感。
他在那坐了一会儿。然后他把被子踢开，有些粗鲁地拆掉左臂上的夹板，试着活动了一下关节，把它们扔到了地上。好了，他想，现在感觉好多了。
当他感觉自己肌肉酸痛的程度差不多对自己的行动造不成什么阻碍时，他尝试着把脚放到地板上，让自己站起来。第一次失败了，很明显他腿部的力量还不足以撑起他的身体，于是他摔到了地上，额头磕到了地板。幸运的是，他没弄出太大的声响。然后他试了第二次。这次他成功了。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窗边，用手掌撑着玻璃，前倾着身子观察着窗外的夜色。“四点三十分，”他无意识般嘀咕了一句，“......真是个漫长的梦。”
他感觉脑子很混乱。夏洛克厌恶这种混乱，这种思维不清晰的感觉，这阻碍他思考，让他的脑子变得迟钝。于是他用力甩了两下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回到床边，拿手碰了碰床头柜上放着的茶杯的把手。他的指尖几乎感受不到温度。他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杯将里面凉透的红茶一饮而尽。
低于体温的液体流过食道，激得他打了一个冷颤，强迫自己精神抖擞地呼出一口气。“感觉不错。”他自言自语道。
冷茶的作用并没有持续多久，夏洛克在十分钟后又逐渐感觉到了来自大脑神经的不正常的波动。他咬着牙闭上眼睛试图进入自己的思维殿堂，但一分钟后他就发现这不管用。他开始变得暴躁起来，光着脚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突然间，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他几乎是撞上了床头柜，扒着床沿拉开了柜子，胡乱地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他找到了一根针管。
“不，不是这个。”他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了一会儿，突然将它扔到了地上，泄愤般把它踢进了床下。然后他发出一声挫败的呻吟，一下子跌坐在地板上，靠着床头柜低下了头。
夏洛克无声无息地在那儿坐了一会儿。他的耳边先是响起了蜜蜂般的嗡嗡声，这种噪音大概持续了三分钟。接着他感觉到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周边一切细微的声响。他的听觉像是被放大了几倍似的，就连楼下流浪汉在夜间的脚步声似乎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听到了钟表的滴答声，外面汽车行驶过时轮胎碾过马路的声音，几个酒鬼靠在路边喊着胡话的声音，还有谁的哭声，听上去像是婴儿的哭声......
等等？！
夏洛克从地上弹了起来，不，这不是幻觉。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屏住呼吸认真倾听着。哭声，细微的，熟悉的，弱小的哭声，透过天花板从楼上传来。
“罗莎。”他念叨了一句，甚至来不及穿上袜子，就撑着身子摸着楼梯扶手在黑暗中爬上了楼。他双手有些艰难地推开了门，还差点被门槛绊倒。果然没错。他看到罗莎躺在她的婴儿床里，正闭着眼从小小的气管里发出抽泣的声音。
“罗莎。”他又叫了一声，紧绷的背部肌肉微微松懈了下来。他走过去俯下身子，轻轻摇了摇她的床，努力回忆着约翰平时做的样子，有些笨拙地轻声安慰着她，“嘿，女孩儿，没事了，没事了。”
罗莎似乎感觉到她身边有人，哭声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夏洛克半跪在床旁边，拧起了眉。他伸出手探了探罗莎的颈部，婴儿细嫩的肌肤上传来的不正常的温度让他打了个哆嗦。他像是被灼伤般猛地缩回了手。他怀疑是自己的手太冷了，于是站起来弯下腰拿额头碰了碰她。
两秒过后夏洛克从喉咙里迸发出一声懊恼的叹息。体温升高，面色潮红，该死，他早该发现的。罗莎已经烧到了39摄氏度，她很可能几个小时前就有发病的症状了，而他为什么现在才察觉到？
他的头很晕，这是最需要集中精神的时候，可是——夏洛克低声咒骂了一句，开始在自己身上忙乱地寻找起什么。他在西装裤袋里摸到了手机，他的手一定有些发抖，因为当他按号码键时这玩意儿差点从他的指间滑落。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麦考夫，”他的脸埋在阴影中，声音低沉得几乎不像他自己，“给我一辆车。”
几秒钟的安静后，他猛地站起来大步离开婴儿床，走到床边压低声音道：“不！我没问题！不管你听出了什么，现在都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我知道你在我的公寓旁边安插了人手，让他开车过来，我需要去一趟医院。”他的手死死握住窗边栏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连同冰冷的胃部一起缩紧了。他拼命稳住自己，一字一顿道，“......给我，一辆，车。”
PS：天哪...三个星期后我终于把第七章肝出来了……上星期手滑把写好的两千字彻底删除，然后趴在床上三个小时把它补了回来，其中的细节真的不必细说，全都是心酸
这三个星期三次元遇到了很多破事，情绪大起大落，在学校几乎天天晚上做梦...再加上我懒，这篇文被一直拖到现在，但我从没想过弃，这次没有，这次我决定不管再不满意至少要先完结，一切都是为了福华，因为我真的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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